形式即是內容,遺忘即為記憶
形式即是內容,遺忘即為記憶—短片《我認為這是最接近的樣子》、《回程列車》、《去年火車經過的時候》
杜韋樺|臺灣大學人類學系碩士
—《我認為這是最接近的樣子》I Think This is the Closest to How the Footage Looked
尤法爾.哈梅里Yuval Hameiri、米侯.法寧Michal Vaknin,2012,9min,以色列
—《回程列車》 Retour
黃邦銓,2017,20min,臺灣、法國
—《去年火車經過的時候》Last Year When the Train Passed by
黃邦銓,2018,18min,臺灣、法國
影像創作者無不迷戀「時間」,乃因紀錄片或電影的本質,便是建基在數幀圖像的定格、聲響的流瀉之中。人們觀看著影像,仿若景框中紀錄、再現著的,是所謂的真實。因此,我們經常討論真實的內容,也討論如何以影像追尋逐漸消逝的記憶。
然而,我在今年台北電影節觀看短片《去年火車經過的時候(Last Year When the Train Passed by, 2018)》後,卻得到完全不同的結論。驚喜之餘,我找上導演黃邦銓的前一部作品《回程列車(Retour, 2017)》,同時撞見另一部由以色列導演尤法爾.哈梅里Yuval Hameiri、米侯.法寧Michal Vaknin共同製作的短片《我認為這是最接近的樣子(I Think This is the Closest to How the Footage Looked, 2012)》。三者大抵都在回望記憶,導演黃邦銓的《去年》、《回程》顯得淡漠疏離,《我認為》則情緒飽脹,總計不到50分鐘的影像,其對於真實的叩問、質疑、進而重新定義記憶, 卻都極具力道。
2002年,《我認為這是最接近的樣子》導演尤法爾.哈梅里Yuval Hameiri的父親用手持攝影機紀錄了妻子過世前一日的珍貴影像,卻因導演將膠卷倒帶、而父親不知情地持續補錄,徒留僅剩的幾秒畫面、以及補錄的房內空景。十年後,導演尤法爾.哈梅里Yuval Hameiri運用那些擺放在空景裡的日常物件,諸如顏料、小玩偶、手搖磨豆機與門把來替代家中成員,以旁白模擬那已無法再驗證的記憶現場。片末幾近固執地在僅存和重現的畫面之間反覆倒帶、重播,在切換鈕鍵的聲響裡,導演試圖捕捉逝去的母親/影像,而觀者共同經驗著難以直視卻又極度渴望窺見母親/影像的感受。這是一個對於過去時間的重建,然而其物件重建及剪輯的方式,更像是創造了一個當下,逼視著母親/影像的存在與消逝,「這是我認為最接近的樣子,」導演尤法爾.哈梅里Yuval Hameiri(2016)自陳道:「我們所能留下的僅僅是物品。人們創造、使用這些物件,然後死去,這些物件便剎那間擁有了它們過往不曾乘載過的意義。這也是我最終選擇呈現作品的方式。藝術能夠重新創造出意義。」[1]